
出版日期:2023/Dec./01
書籍介紹
《小島經濟學》是一本有趣易懂的書籍,作者將複雜的經濟原則和現在的世界架構用簡單的寓言故事做比喻,還有許多有趣的插圖,讀起來相當輕鬆。如果覺得那些寓言故事太簡單,每一章節的最後,作者也都有一段「現實連結」,內容也不艱澀,可以直接跳到這些段落直接閱讀就好。我想講講這本書讓我印象最深刻的部分。
凱因斯學派 vs. 奧地利學派
這本書我認為最精彩的地方是它挑戰了現代主流經濟學。我們現在所熟知的經濟政策,大多遵循凱因斯學派的邏輯:這個學派認為「消費是經濟成長的火車頭」,因此在經濟不景氣時,主張政府應透過”擴大貨幣供給”和”製造財政赤字”,來刺激民衆與企業消費,藉此緩和經濟的衰退。
然而,奧地利學派卻提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。他們認為
經濟衰退,其實是政府在繁榮期的時候,做出錯誤決策所導致的,衰退是一種必然的現象。
以我們所熟悉的世界經濟來說,政府為了營造繁榮熱絡的經濟活動,常常以「低利率」來鼓勵(誘惑?)人民和企業借錢,刺激民衆消費與擴大企業投資,低利的環境等於是在懲罰儲蓄的人民,逼民間把錢拿出來消費,而不是放在銀行。同時間,政府利用信用擴張等手段進一步擴大貨幣供給,這樣做會讓人民手中持有的貨幣貶值。
我們常在媒體和報導看到的字句「熱錢湧入市場」,大盤指數蹭蹭向上、房地產欣欣向榮、企業為了搶地搶產能而借錢擴廠。經濟市場看起來非常繁榮(這就是世界各國政府想要看到的樣子),但是同時間物價也愈來愈貴。經濟熱絡的同時會讓物價上漲,也就是我們現在琅琅上口的「通貨膨脹」,但其實物價沒有變貴(或者緩和上漲),真正讓我們感覺物價變貴的原因其實就是貨幣貶值。
作者在書中反覆強調:經濟成長的真正動力絕對不是消費,而是「生產」與「儲蓄」。其正常且健康的循環應該是:企業為了在生產過程中保有競爭力,必須提升技術與效率;賺來的利潤透過「儲蓄」轉化為投資資本,用於擴大生產規模;而隨著社會整體的生產力提高,人民的實質收入增加,儲蓄下來的錢自然能購買更多商品。這種由生產驅動、儲蓄支撐的循環,才是經濟成長該有的正常樣貌,而非靠印鈔票堆砌出來的泡沫。
通貨膨脹(X) vs. 貨幣貶值(O)
通貨膨脹這四個字在現代社會已經是熟悉到不能再更熟悉的,政府和媒體不斷地告訴(催眠?)我們,每年微幅的、緩和的、溫和的通貨膨脹是正常的,是健康且必要的。所以我們已經接受了通貨膨脹,我們接受了每年上漲的物價,我們甚至非常無可奈何且憤怒地接受了薪水趕不上物價上漲這件事。
但其實通貨膨脹這件事情我們是被故意混淆的。物價飛快地上漲並不是商品本身價值上漲,而是因為我們手中持有的貨幣變得越來越不值錢了,之所以不值錢就是因為各國政府擴大信用支出,也就是我們比較容易理解的「印鈔票」。鈔票這個「貨物*」變多了,相對來說就是變得不值錢了,也就是「貨幣貶值」。
所以真相應該是,政府無節制地擴張信用、貨幣寬鬆、大開印鈔機、把熱錢灑到市場上,以上這些都是在講同一件事:「提供貨幣供給量」,而且幾乎是每年增加,a.k.a 通貨膨脹每年微幅上漲大約 2% 是正常的。(來自於政府催眠的咒語)
貨幣貶值造成我們手中的貨幣放愈久就愈不值錢,再加上我們前一段所講的低利率的環境,政府會跟我們說低利有利於企業投資、減少民眾借貸的負擔(尤其是房貸、車貸這類金額龐大的商品),但其實低利率是在懲罰儲蓄的人民,也是在剝奪我們的購買力。
* 鈔票/紙鈔/硬幣,或者稱作政府的法定貨幣,本身沒有價值,它的價值來自於政府法律的規定,如果沒有政府的法律規定,鈔票就是一疊紙而已。而鈔票的用途就是拿來讓我們交換貨物和服務而已。因為鈔票沒有價值,想印多少就印多少(當然印多了就變成廢紙了),所以本質上,法定貨幣是一種讓我們以物易物的中介「貨物」。
作者 / 奧地利學派的觀點
常常聽到政府和經濟學家告訴我們,通貨緊縮比通貨膨脹更可怕,因為民衆如果預期貨物未來會更便宜的話,那麼就會延遲消費,延遲消費會讓企業生產的商品賣不出去或降價甚至賠本銷售,這會導致企業獲利萎縮,企業獲利不佳肯定需要縮減生產或者裁員,一旦發生大規模的財源,會讓民衆更加勒緊褲帶不敢消費,這將導致經濟大蕭條,也就是政府最害怕的事。
所以凱因斯學派主張在經濟不景氣的時期,政府應該擴大貨幣供給來減緩經濟衰退,這一立場才會受到政府的大力歡迎。再一次強調,擴大貨幣供給會讓貨幣貶值,進而造成通貨膨脹。
而奧地利學派和作者認為,經濟會衰退就是政府在經濟繁榮的時候亂搞才會發生,這時候就應該放手,讓那些體質爛的、沒有價值的企業在這時期自然地被市場淘汰掉,市場上的資本和勞動力會流動到有價值的地方,就像新陳代謝一樣,讓市場決定。
作者在書中講了一句話讓我很訝異,因為跟我所熟知的完全不同。他認為「通貨緊縮」沒什麼不好的。這真的讓我嚇一跳。
作者認為的「通貨緊縮」這件事是基於技術成長、生產率提高、產品創新、貨幣系統穩定…等有助於人類社會往正向發展的因素。
技術成長、效率提升而讓產品價格下降,價格下降就能促進消費,人民可以享受這一過程的利益,那些降價之後還是賣不出去的產品不是太差,就是市場不需要,再不然就是價格還無法普及到群衆,而企業為了提升營收,自然會想辦法改善(提升技術、改善產品),這些作法都會繼續推動社會的進步。
我不太同意的觀點:資本能快速流動到新產業,勞動力可不行
作者在第七章關於貿易的章節裡提到:「提供工作機會並非經濟的主要目的,而是要最大化勞動生產力。」
他認為兩地/兩國之間有各自擅長生產的商品(因為當地的資源、人力、體系…等原因),兩者互相貿易交換才是最正確的,如果一國生產的T恤品質好又便宜,本國就不應該為了保障當地的工作機會而去浪費人力和資源生產T恤;那些沒有效率的勞動力和資本自然會轉移到別的地方,光靠政府利用關稅等貿易壁壘的手段阻擋國外的產品進來,反而會造成國內的商品價格居高不下,甚至效率低落。
關於以上的觀點乍聽之下有道理,但又怪怪的。
如果那些原本製造T恤的資源和資本移動到其他的產業,而那些原本只會製作T恤的勞動力不就沒用了嗎?這些勞動力如果想繼續工作,他們也要跟著移動到他們甚至根本不熟悉的產業,做他們原本不會的工作,這樣一來是不是會導致他們必須降低薪資以求得新工作?人類不是產品的零件,他們可無法無痛轉職。
這種觀點是忽略了「轉型的陣痛期」,作者從長期與市場規模的觀點來看,這種「長期來看會變好」的過程,對於一個 50 歲的紡織工人來說,「長期」對他沒有意義,他面臨的是當下的生存危機。
作者甚至認為,「最低薪資」的規定是在剝奪勞動者的權利。書中的例子說,如果一個人的價值只值每小時6美元,而最低薪資規定是每小時8美元,企業家不是傻子,他們才不會去雇用這個不值每小時8美元的人,這樣就會讓這個人長期失業;再者,如果這個人被僱用了,那麼他很有可能會不思進取,進而造成企業的效率低落。
從這些觀點的論述可以看出,作者是基於非常理性的角度來看待市場、資本、勞動力,而不關注人性面的。我沒辦法說他不對,但這值得我們持續更深入的思考,以這樣的心情來看待他的觀點就會覺得相當有趣。